《道德經》之中說:不出于戶,以知天下;不窺于牖,以知天道。其出也彌遠,其知彌鮮。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了解大道的人足不出戶,就能夠推知天下的事理;眼不望窗外就能夠了解大自然的法則。越向外奔逐的人,他所知道的越少。
在許多人的意識中,似乎只有擁有廣博的知識,才能稱得上智慧與明察,所以讀到《道德經》這句話的時候,并不理解為何「足不出戶」,還能「推知天下事理」?
其實答案就是,當一個人對內在能夠細心明察之時,就足以去推測外在世界的紛繁復雜,因為凡事不離人之本性。事物為什麼變化和存在,主要原因就在于「人」作用于其中,而我們向內窺探的根本就是在于內觀自我本性,人自本性具足,了解了內在具足的東西,就自然能夠了解外在事物的變化。
而且,人與人之間有相同的特性,物與物之間也有相同的特性,察一人能知天下,察一物也能知天下,所以不足不出戶,就能推知天下大事。
人生最重要的不是擁有向外擴展的念頭和精力,而是向內對事物具備明察秋毫的能力。
《素書》之中有一句話叫做:明莫明于體物,意思就是沒有比體察世上萬物,明察秋毫更為明白的了。
人生的智慧并不僅僅是擁有人皆羨慕的廣博知識,而是具備足夠深刻敏銳的眼光與智慧,能夠通過表象看本質,在事物之中發現其根本的規律和道理,那麼就能把握時事變遷,洞察事態禮義,這個時候也就具備了觀察天下大事的智慧根本。
就像朱熹所提出的格物致知的道理一樣,「格物」,格的不是物的表象,不是去看物的表面模樣和狀態,而是深究其物的根本道理。它的根本道理包括什麼?包括它存在的理由,包括此物之所以呈現此面目以及消失于世間的原理,由此來獲取推知天下的能力。
如佛家所說,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萬事萬物都包含著智慧的本性,而「格」的就是智慧本性。
王陽明在青年時期初悟道的時候,曾有這樣一個經歷,就是學習朱熹的格物致知,他選擇的方式是格幾顆竹子,于是面竹而坐,坐了七天七夜之后也未能格之其理,反而讓自己大病一場。
那麼王陽明格竹子的誤區在什麼地方呢?其實就是我們今天所說的,要深究萬物之中最根本的道理,而不是糾結于問題的表面。
當你能夠看見一件事物,通過這個事物的形成、變化、以及消失,由此去了解大自然中萬事萬物的共有特性,那麼這就是格物了,這樣得出的智慧自然也能推知天下諸事。
二、
而這也就是體察萬物之中根本道理的智慧,當懂得了這個智慧之后,即便不出于戶,自然能以知天下,這個智慧是有助于我們去了解這個世界最重要的一種方式,當自己能夠以這種方式舉一反三的去觀察與思考生活,你就會發現這種智慧不僅僅是能夠停留于書面和言語之間的世俗言辭,更是能夠切實指導我們生活的智慧根本。
有這樣一個與曹操有關的故事:
安定郡和羌人很接近,太守毋丘興到安定上任時,曹操警告他說:「羌人想與我們交往,自應派人前來,你千萬不要派人去,因為好使者不容易找到,你如果隨便找一個人,那麼這個人往往會為了個人私利,教唆羌人提出種種不當的請求,如果不答應就會讓他們感到不滿,失去當地人的民心,如果答應又對我們沒有益處。
」
毋丘興假裝答應,到了安定郡,他就派遣校尉范陵到羌,范陵果然教唆羌人使者,自己請求當屬國都尉。曹操知道這件事情,笑著說:「我預測到會是這樣,我不是圣人,只是經歷的事情多了而已。」
人與人之間最大的差異,其實就是思維方式上的差異,有的人看問題的時候始終只能看到表面,而有的人卻能在生活細碎之間,發現事物之間那些極其微小的差別,正是因為他對事物有著深刻的觀察與理解,能夠借此細微差別把握事情的根本規律,洞察事理,從而便能抓住應該抓住的機會。
就像曹操觀察問題的方式一樣,他之所以能得出與別人不同的結論,一是因為經歷的事情多了,其二是因為他對人與事,具備著高于常人的觀察和理解,正是這看似無足輕重的區別,其實才是真正能夠主導人生不同的根本,這也是這種智慧能夠切實指導我們生活,作用于我們人生的道理。
當我們在明白了這些之后,就要懂得在生活中如何調節自己?那就是在我們不斷地向外獲取廣博知識的同時,不要忘記兩點:其一、是拋開表象看本質,看到繁雜表象背后的那些事情本身的規律;其二、是向內在觀察,這個內在不僅僅指物與事的內在,也指我們自我本身的內在。
正如我最初所說的那樣,人與人之間是相通的,人作用于萬事萬物之中,只要明白了人性作用于人生的道理,那就明白了世間的諸多百態,而每個人都是本性具足,當我們了解了自己之后,便也了解這個世界的大多數道理。
由此兩點作為基礎,再去慢慢觀察這細碎繁復的世界,你就會感到生活的脈絡逐漸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