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臘月，《白鹿原》完稿了。
在此之前，陳忠實為這部小說準備了兩年，又寫作了四年，六年的時間，五十萬字，寫完的那一刻，沒有激動，只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從椅子上起身，在沙發上坐下的那一刻，終于忍不住了，淚流滿面。
《白鹿原》解放了，陳忠實也解放了，他離開小書房，沿著河邊一直行走，直到夜幕降臨，再燒起一堆火，吃一碗面，聽一段秦腔，如是慶祝。
陳忠實的《白鹿原》完稿的時候，路遙的《平凡的世界》已經大獲成功，回憶起寫作的經歷，路遙說：
吃的是牛馬都吃不了的苦，受的罪更是無法言說。
甚至在去領獎的時候，路遙甚至在弟弟面前爆粗口說「日他媽的文學」，因為他連去領獎的錢都沒有。
陳忠實也有類似的經歷，六年時間，一部作品，快要寫完的時候，妻子問他：
「如果出版不了怎麼辦？」
陳忠實毫不含糊地說：「我來養雞。」
那時候陳忠實想，假如出版不了，就自學養雞技術，即便最復雜的養雞技術，也不會比寫小說更難。
他想到，出售一筐一筐的雞蛋，肯定比自己銷售作品更自信，也更坦然，最起碼不會陷入尷尬和羞愧。
可是，在他將《白鹿原》書稿交給出版社時，還是很想說一句「我連生命都交給你們了」，但終于沒有說出口。
不到一個月，他就得到了出版社的答復，陳忠實第一反應就是：
我可以不去養雞了，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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